紫薯,又名紫番薯、紫甘薯等,因其是外来物种,东台本地俚语谓之“紫番芋”。近一次见到紫薯,是在酒桌上被当做一道点心端上来的,主人招呼大家品尝,说是“紫色食品”,对身体有滋补营养价值。盘中紫薯小若拇指头,紫色,嚼之肉质粉嫩,吞咽至喉,微甘。我吃了几个,却总也吃不出小时候曾经吃过的紫薯的味道。
小时候,曾经天天吃紫薯,以至于我现在也时常感叹自己微胖的身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紫薯“滋补过度”的原因。父亲知青下放回城后,我们能享受到的种福利待遇,就是变成了城市户口,吃上了国家的“定量粮”,所以尽管仍然在村子里居住,口粮田却被村上收回。家里嗷嗷待哺的哥哥和我,让每月很少的“定量粮”总是捉襟见肘。每次母亲拿着全家的粮本到乡上粮管所的时候,既要忍受本村人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声音“又上街领皇粮去了”,又要忍受粮管所那负责发放“良优米”的小统计鄙夷的目光:“农村人吃定量能吃饱哦?”
所幸的是母亲从小吃苦耐劳惯了,她以一个母亲的责任,在房前屋后的七分地的自留地里,把能种上庄稼的地方都利用上了,后来,叔叔们看我们一家吃“定量粮”实在熬不下去,又纷纷挤出一点责任田给母亲种,大约能有两亩地的光景,且帮助分摊了上缴的费用。这样,每年我家除了可以领取国家定量粮之外,还可以通过栽种庄稼贴补家里的粮食。印象中母亲种得多的品种就是紫薯,其实不光是我家,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种植紫薯。在那个特殊年代,人们考虑的不是农作物的经济效益,而是怎样填饱肚皮。
母亲能把紫薯做出很多的花样:家里来客人了,饭锅里能一边是米饭一边是蒸好的紫薯;将紫薯与玉米糁子一起煮粥;紫薯藤剥皮后用开水淖一下,可以用来爆炒,很是下饭;冬天来临的时候,在圩子向阳的坡上挖一个很深的洞,将紫薯藏进去,盖上厚厚的麦秸,覆上土,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,可以接上茬,或者是将紫薯洗净后,切成片儿晒成紫薯干,也是紫薯越冬储藏的好办法,总之,尽管那个时候经常闹粮荒,但是因为有紫薯,我的童年一直没有饿过肚子,记忆深处多的就是看似歪歪扭扭、样子丑陋的“紫薯”。
参加工作以后,在城市的街头巷尾,经常看到卖烤紫薯的,一个三轮车上架着一个大大的油桶做成的烤炉,发出诱人的香味。起初儿子觉得好玩,吵闹着要吃,买过几次,几次都是咬上几口就说不好吃,然后甩给我。我舍不得浪费,一股脑儿吃下去,也觉得不好吃:怎么都吃不到紫薯那独特的泥土味?小时候,放学回家直嚷嚷肚子饿了,那时候没有台湾手抓饼,没有肯德基,更没有麦大叔,母亲从烧得通红的火塘里用火叉挑出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来,在手里左右掂着、吹着,然后轻轻地剥开黑黑的发焦的皮,一阵紫薯的清香扑面而来,腾腾地冒着热气,然后就在母亲的嗔怪中,忙不迭地咬着,稀里哗啦地吹着气,仿佛那便是天底下美的食物,而此时,母亲总是怜爱地看着,说:“慢点,慢点,别烫坏了!”
那天,想去市场买紫薯煮玉米紫薯粥,儿子闹着不要,说紫薯粥一点儿都不好吃。我有些惆怅,也有些不明白,我不知道是我们渐渐地远离了紫薯,还是紫薯渐渐地远离了我们?但我知道,儿子这一辈的人,是肯定不能明白紫薯对于我而言,在心灵深处,牵动着怎样的情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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